好几位受访潜水员都说自己不擅长大众体育,比如球类竞技。他们从小就不是什么体育好苗子,在草场上摔倒,在比赛中落败,甚至自嘲是loser. 虽然难以在常见的竞技场上找到自信和归属感,但好在有洞穴潜水给了他们安全和探索的空间。“每当我潜入幽暗的水中,只有我一个人独享这个空间。”其中一位受访潜水员说,“我身边只有呼吸产生的泡泡,那种感觉很安静,也很安全。”小众的爱好既可以令人满足到让人对生活更有归属感,甚至还能有losers who dive saved lives这种奇妙的故事。Hobby plus believe might bring purpose,purpose也是爱和信念的副产品吧。
看完这部片让我想起导演Jimmy本人的故事。他也算是以(在亚洲父母眼中的)小众爱好起家,从野外登山滑雪探险,到为国家地理杂志摄影,三十岁了才开始拍电影,再一点点做到纪录片导演。他和妻子Chai把小众但精彩的故事搬到大银幕上,让小众不再小众,让好的故事不再被埋没,his hobby and believe make everything purposeful. 这也让我想起在另一部电影Meru里,Jimmy的姐姐说,妈妈认为Jimmy每天住在车里,和流浪汉一样,哪能靠得住,以后也成不了大器。 Jimmy妈妈和典型的亚洲妈妈一样,希望自己儿子做律师或者医生,不知道她对于儿子在46岁“高龄”拿到奥斯卡是什么心情呢?
我见到Jimmy本人后,感觉他十分chill, inspiring, and humble,更惊讶的是完全看不出他已48岁。我也希望自己48岁能有一副好身体,以及这样一份能持之以恒的爱好。可以把热爱的事情做成事业实属幸运,能有impact and purpose这样的副产品更是锦上添花,令人羡慕不已。他和一众潜水员的经历很鼓舞我,也给病休期间的我很多healing power.
放映结束后的Q&A里,有人问导演为什么要突出山水的神话意味和救援中灵性宗教的部分。Jimmy说:“电影受到篇幅限制,留下来的镜头都是精简过无数次的,所以我们能看到的每一帧都是有意为之的。表达宗教灵性的部分是为了展示当地的信仰系统。很多时候,我们只想着自己的信什么或不信什么,但这就够了吗?……泰式插画部分也是特地找艺术家来画的。当时我问他们,如果你们来表现这个故事,会用怎么样的形式呢?最后他们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一系列作品。我们觉得这些作品很棒,因为这其中蕴涵了泰国的文化,因此将它剪辑到了片尾。”我听他说完后的第一反应是ahh the calling for respect and diversity! 世界上有很多信仰体系,不是只有自己信的那个或自己熟知的那个才是正确的。我很喜欢片中的spiritual部分,它是救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找到孩子只是第一步,而救援才是真正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孩子们都不是专业的洞潜运动员,4-6小时如此漫长且高难度的洞潜被所有人认为是mission impossible. 而令我震惊的是,片中潜水员联系到另一个本职工作为医生的潜水员朋友,大开脑洞地问能不能把小孩子麻醉带出来。一开始这个方案是被否决了,结果最后还真是用这个方法把人带出来的。虽然有风险,但如果不试试,孩子一定就会困死在里面了。正如大家所料,救援结束后,洞穴没过多久就被淹得更厉害了,甚至周边的村庄都遭遇洪涝,过了大半年才能再次涉足这片区域。想想真是后怕,好在及时把小孩麻醉带出来了,好在救援队相信了这个方法,’believe’ is so magical…
还有救援中牺牲的泰国退伍海军Saman遗孀带那句“everything starts from generosity”也令我印象深刻。Saman早已从Navy Seal退伍,因为他自愿参与洞穴救援才特地归队,大概谁也没想到训练有素的Saman会在救援中因缺氧而丧生,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是他善意慷慨的救人之心。
这场救援全程共有上万人参与,除去当地军警和政府机构人员的数千人,还有挪威天气学家预测雨势,日本工程师导流山洪积水,以及来自各国的百名潜水员在狭长的洞穴里轮番接力。Q&A时有观众问Jimmy,他们以前拍Meru和Free Solo都是拍朋友、拍自己、拍熟悉的人,但这次拍The Rescue都是陌生人,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Jimmy答,不管拍什么电影,核心都是想拍人所呈现的故事,比如Meru是友谊和探索,Free Solo是个人志愿和家庭牵绊之间的张力,而The Rescue展现的是如今两极分化的世界里难得体现的美好的人性。Everything starts from generosity.
Q&A还解答了拍摄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棘手的问题。虽然有好几个潜水员都看过Free Solo,和导演一样是探险爱好者,彼此很聊得来,但因为疫情,导演和受访者无法在线下接触彼此,相互间要建立信任、沟通磨合并非易事,所以导演组不得不做超级长篇的Zoom访谈来了解每个受访者。挺好笑的是Jimmy说他夫人Chai觉得这些运动员都是怪人,而他则一下子就从这些洞潜爱好者身上嗅到了小众运动专业爱好者的熟悉的气息。他当时还对Chai说“They look pretty normal to me…”
此外,因为Jimmy他们并没有亲历救援现场,所以需要找泰方借来当年洞穴内的素材。他们原计划在2020年2月准备去泰国拍素材,结果疫情来了……他充满幽默感的原话是“We planned to fly to Thailand in Feb 2020, and you know, it’s a great time!” 在场所有人都笑了。他还补充说纪录片题材有非常多的限制,需要在限制中发挥创造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多时候有一堆视频素材,但没有好故事;而这次是有好故事,但手上没有可以剪辑的素材!为了获取更多素材,摄制组还找泰方磨了两年,甚至亲自上门和Thai Navy Seal软磨硬泡,N顾茅庐,最后折腾了五天,泰方才同意借出洞中救援的素材。泰方让自己的安保人员亲自带着小心封装好的影像资料飞到了纽约,给素材打上了高级机密的标签后才把这批素材交给导演团队。Jimmy他们拿到素材后,发现素材竟有90小时的时长,而且还是泰语的,没想到素材这么难对付,不得不从Craigslist上紧急招人来翻译。虽然那会儿制作都到后期了,好在新到手的素材并没有太影响前期的工作。
就这样过了惊慌失措又漫长的5分钟,卫生间传来了敲门声,是医生在催我。本来urgent care slot就只有15分钟,我再不出去,人家就要下班了。我垂死挣扎般地挪到门诊室,接待我的是一个随和亲切的黑人姐姐。医生说尿检、心率、血压、肠蠕动一切都正常,也排除了肠胃炎。不过我下腹部的确有个硬块,医生每按一次我就疼得面目狰狞。医生说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顺手就给我转诊到街对面的ER,让去拍个片看看。
Urgent care在我心里算急诊,ER (emergency room)算急救,我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吗?从没体验过ER的我万分惊恐,不知道这一笔账单下来会不会让我破产。“Can I wait for tomorrow?”我问医生。“Well, you got this.” 医生指着我的下腹,”You better go.”
虽然子宫肌瘤如此常见,但医生说好消息是99.5%的子宫肌瘤都是良性的,发现以后只要确认治疗方案就好了。药物治疗是其中一种,但因为我的瘤子太大,所以必须要做手术切除。切除又分为好几种:切瘤子和切子宫。我一开始其实选了切子宫,因为子宫肌瘤有20%的复发率,只有切子宫才可以一了百了。医生说,子宫负责如下几个功能:来月经、长子宫肌瘤、怀孕、妇科检查Papsmear。我笑着说:”I wanna none of these!”
此外,医生还给我做了盆腔检查和阴道指检,粗略判断了肿瘤的状态。指检虽然没有Papsmear疼,但也挺难受的。我以为这就算完事了,没想到医生还开了一单,让我去约一个阴道超声检查(Transvaginal Ultrasound)来具体确认肿瘤的大小和形态。这一圈下来,我知道的检查都要做一遍了,估计得花不少钱。不过人到中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人没事就好。后来朋友们提醒我去查保险out of pocket max额度,我一看才3000块,顿时觉得都不是事儿了。修车都要修掉1000多,修人这么精贵的东西才3000封顶,感觉自己还赚了呢。
“We will take care of it, you just take care of yourself. I know we all strive to make the best products, but none of this really matters in the big picture, it’s the people we work with that make any of this worthwhile. There will always be another project to ship, but only one XXX(我的名字).”
我说工作压力太大了,想去一个轻松一点、更有益于我健康的地方。麻醉师问,“那你是要去Microsoft咯?”这下换作我笑了。主治医生甚至也跟着开了玩笑:“Amazon gave you fibroids? No way! But it could make your fibroids behave like that.” 说罢,我们都笑了。我在氧气面罩下大口呼吸了几秒,想着快点结束这段尬聊,再醒来就是下午4点了。
其实我还挺害怕离开导尿管的,毕竟核心肌群被一刀砍断后,腹部完全没法用力,这要怎么下地走路?不过护士说只要止疼药吃够了,该练习走路还是得走,否则会造成器官粘连,也无法帮助排气。护士拿来一根注射器,抽空导尿管末端气球里的空气,咻地一下就帮我拔掉了跟随我一整周的尿管,“You are now detahced!”护士恭喜着我。我恢复了自由身,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到卫生间,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腹腔里的器官和组织像一滩烂泥似的叠在一起,我的肚皮根本没力气兜住它们,脏器仿佛随时就要从伤口里蹦出来。带着伤口排尿又痛又累,但我的尿道和膀胱终于不再受压迫了。 柴发现站在窗户旁朝东南方向看过去,能看到Rainier大雪山,我下床走路终于有了动力。柴会时不时扶着我在医院走廊里散步,有时我们能碰上其他出门练习走路的病友。大家都穿着浅绿色的医院罩袍,像企鹅一样左右右晃地龟速前行。走了几趟后,我也终于成功排气了。排气后腹部疼痛感稍有减弱,但人还是很虚弱。好在护士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卧床期间,护士还会在我的小腿上绑着和测血压臂袋类似的装置,有规律地给腿部施压,防止腿部肿胀。
如果是独居,也可以尝试侧卧起床。我在油管查到很多视频,图文版也查到了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Medical Center给出的腹腔手术术后恢复指南:https://healthonline.washington.edu/sites/default/files/record_pdfs/Activities-Daily-Living-After-Abdominal-Surgery.pdf 第一页最下方有起床的小技巧,还写了很多术后需要避免或额外小心的(但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常琐事,比如:弯腰、扭腰、拧瓶盖、穿袜子、拎东西、从马桶上站起来……因为这些事情都需要用到腹部核心力量。我也是这次腰断了以后才意识到能做到这些小事其实是很幸运的,健康来之不易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