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之前在豆瓣写的The Alpinist影评)
我之前连Free Solo都没看,只听过“剧情”。近年来对大自然接触更多,对攀岩也有了兴趣,才被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吸引了,上映后的第二天我们立马买票来看。周六晚上的电影院人头攒动,但Alpinist放映厅全场不超过十个人,就连广告也比其他商业片短很多,导致我们不紧不慢进场后才发现已经在放片头了。
Marc是一个有着狂野自然卷的加拿大小伙儿,从小爱攀岩,还无意中打破过Free Solo里那位Alex的攀岩记录。后来Alex赶紧跑来加拿大刷新纪录,把时间缩减到一半,让其他人不敢再挑战。不过Marc根本不在意这些成绩,他甚至不在意是不是有人知道他在攀岩、在哪里攀岩。Alex像一个运动家,有严格的训练、测速、调研、排演,而Marc更像一个纯粹的live on the edge的体验派艺术家。他不仅攀岩,还挑战雪山和攀冰。他的攀岩登山都是onsight挑战,没有事先排演,全靠因时因地即兴发挥。
Marc独自背着一大包装备,在晃动的、看似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冰瀑布上向上攀爬,复杂的地形和气候条件让他不得不在冰爪和攀岩鞋之间来回切换。冰刀敲进冰块里发出脆响,好像随时都能把脆弱的冰瀑布给打碎,但他却双脚腾空,用冰刀承起自身全部的重量,再找下一个落脚点。指尖被冻裂出血是家常便饭,爬高山时还要在山腰的一小块雪地上扎营,第二天再接着爬。看他攀冰让我心跳加速,双手紧攒着,手心几乎出了汗。可他又爬得那么从容,slow, calm, and collected,更像我想象中的的free solo登山者。
他的free solo程度比Alex更彻底。他不喜欢有摄像团队跟着,他说有人跟着就不是solo了,就不能沉浸在一个人专注又宁静的攀岩世界里了。好几次他在拍摄途中溜走,甚至是溜去国外攀岩。摄影团队找不到他,也联系不上他,只能在其他攀岩者的社交平台影音里找到Marc的影子,再联系当地的摄影师去山里找Marc。他上山也不带任何通讯设备,他曾有一个手机,但是被野狐狸叼走,于是就干脆不怎么用手机了。摄影团队给他买了一个手机,但是他也不用。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名和利,像meditation一样沉浸在登山里,下山后更加热爱生活,就够了
他的女朋友Brette也是solo攀岩者,两个人生活拮据,没有车没有房,后来干脆搬到林间帐篷里。Marc的母亲让我印象更深。Marc有ADHD,从小就坐不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homeshcool的。他妈妈深知Marc不适合朝九晚五的学习甚至工作,homeschool期间就带他去山林里,既可以让Marc散发精力,也能让他自己探索出自己的路。后来Marc喜欢上了攀岩,爬得越来越专业,家里也支持他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并一点点成为一个专业的登山者。Marc小有名声以后也有了一点赞助,可以继续自己的登山攀岩事业了,但是他不喜欢面对镜头,he is just too busying climbing.
他去挑战南美的Patagonia时,导演问他爬山前会不会有特殊的diet。他说吃什么都是吃,都要吃干净,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顿饭了。他在Patagonia遇到风雪,没能成功登顶,勉强顺利下山已算是幸运。后来他遇到了天气合适的时间窗口,虽然时间更紧,但他挑战成功了。他说成功登山并不会给生活带来什么变化,一切都是journey的一部分罢了。在登山前要做很多准备,登山时要克服各种身心的困难,要迎接大自然的挑战,这个过程对他更加重要。他能掌控的是自己的路线和技术,不能掌控的是大自然。The mountain is alive, and you do not know what the mountain would do. You are at mountain’s mercy.
我近年去山里去多了也是这样的感受,生活里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能活着都是幸运。我们从来都不能征服自然,登山之行也不是去征服自然的,我们太渺小了,只能感受和记录。进山前的最后一顿饭一定要好好珍惜,能顺利出山一定要心怀感恩。
他当然也深知登山的危险。他说危险总在那,你去的越多就越有可能遇上。如果没有死亡的可能,那么下山也没有意思了,会变得和幼儿园过家家一样平淡又无聊。他和另一个登山者Ryan结伴在阿拉斯加登山,成功登顶时还给亲朋发了照片和信息,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没有人收到它们下山的消息。暴风雪过后的第四天,救援直升机找到了他们下山的路径,厚厚的新雪里露出一截橙色的登山绳,而他们也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卡在雪里的登山绳和锁扣,大概是登山者的墓志铭吧。他之前就和女友说过,如果自己遇难了,也请对方不要因此放弃自己热爱的事情,希望女友能坚持登山事业,坚定地走下去。女友Brette后来也去了Marc遇难的那段路,花了两年时间在alpinist上,走Marc走过的路,后来才回到climber为重心。
Success makes no difference to life. It is a journey where we face challenges and solve problems. 他说的这段话我深有同感,路上的经历、挑战、成长、挫折比起终点更能影响我的生活。
他离世后,登山界的朋友们都去了他的老家celebrate。我喜欢电影里说的celebrate这个词,是庆祝他短暂而充实的一生,而不是哀悼。大家相拥,脸上都是快乐的样子。背景音乐响起《圣母颂》的时候我就开始哭了,Marc的母亲在台上致辞,大屏幕上写着他是1992-2018,原来是同龄人。我相信他已经made the most out of his life,大概和Mt St Helens上因火山爆发而丧生的火山学家一样,fated but lived life to the fullest.
大屏幕观感还挺好的,满屏要溢出来的雪山和风雪,还以为自己是在国家公园visitor center看纪录片。后来去Instagram找到了Marc的账号,发现他最后一张图就是在阿拉斯加登顶时发的,时间停留在2018年。那条post的下面满是他家人的留言,尤其是Marc的妈妈的留言,每一条都能看哭我。
看到片中Marc和Brette一起登山感觉特别浪漫,群山环谷,空山鸟语,只有两个热爱攀岩登山也爱着彼此的人,多好的quality time啊。让我回想起和柴一起徒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快乐。
虽然Arcteryx已经不存在了,但Patagonia还在,而且还挺美的。我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原来Patagonia真的是个山。
我也想像片中拍的那样玩呼啦圈。
我没有攀岩经历,以上全是外行瞎讲。